邊疆之境，西南之處，蘇克雍的侯府的寂寞園之中。

天上翩然飄起了零星雪花，蘇錦心站在原子鐘鐘，望著漸漸被學鋪成白色的地面，呆呆的出了神。

“世子，”管家蘇渝默默地走到蘇錦心的身後，為蘇錦心披上了一張披風，說道：“天冷了，世子還是早些進屋為好。”

蘇錦心點了點頭，卻沒有真的回到屋子裏面，仍舊只是站在外面，望著外面的雪白一片的地面，並未說話。

管家蘇渝看著蘇錦心，默默地搖了搖頭，也一並沒有回屋，只是站在蘇錦心的身後，默默地並未說話。

良久，蘇錦心才忽然開口說道：“那些他攻打過的城池，是否均已經全部被血侵染了呢？”

“什麽？”蘇錦心的聲音十分小，管家蘇渝並沒有聽到。

“沒什麽，”蘇錦心說道，轉過身對著管家蘇渝說道：“我們回屋吧。”雖是自己不在乎自己這副破身子究竟能夠堅持多久，管家畢竟已經上年紀了，不該在這天寒地凍之時在室外多做逗留才是。

“咳咳……”剛剛回到屋子裏面，蘇錦心坐在小憩的床榻上，便開始止不住的咳了起來。

管家蘇渝連忙將屋子的窗戶關了起來。又吩咐一旁的侍女交廚房做好一份姜湯端來。已經入冬，雖是蘇錦心身子上的毒已經解開了，但先天不足的毛病卻讓他的身體先天便比別人弱了許多。尤是方才蘇渝還在屋外占了那麽長的時間，身子受了些寒氣，此刻若是再補多家小心，怕是會染上風寒。

“蘇管家，我無礙的。”蘇渝坐在床榻之上，看著忙前忙後的蘇管家，臨商盡是一片愧疚神色。

是自己不知事了，明知蘇管家會對自己的身體放心不下，方才卻還是在那屋外帶了那麽長時間。

“還是多謝註意的好。”管家蘇渝站在蘇錦心的身邊，看著蘇錦心說道：“世子身上的毒素好不容易才消盡了，若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受了風寒可不好。眼下侯爺又……出門在外無法照看世子，頂也是十分擔心世子的身體的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聽聞管家蘇渝的話，蘇錦心頓時一陣冷笑，對著管家蘇渝說道：“蘇管家，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。我也不關心，他是否會關心我。”

聽著蘇錦心口中的話，管家蘇渝臉上頓時一片由於，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顏色。

蘇錦心看著管家蘇渝臉上的神情並未開口。他很熟悉這麽表情。每當自己對蘇克雍表示出不懈的時候，蘇管家便總是會想要替蘇克雍便捷寫什麽。只是，每一次自己聽著蘇管家說著那些話的時候，雖是不會打斷蘇管家，臉上的神色卻定時十分不耐煩的。久而久之，蘇管家也便知道，自己不喜歡聽那些話。也便就不再說了。

只是，上了些年紀的人總是喜歡聊天的。蘇管家雖是知道自己不願聽所以才沒有說，但是總歸還是想要將那話說出口的。所以每每到這個時候，蘇管家的臉上便會是那樣欲言又止的神色。

蘇錦心再一次的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窗外。回想起自己心中方才所想，忽然開口對著蘇管家說道：“眼下，那蘇克雍已經攻到哪裏了？”

聽聞蘇錦心的問題，管家蘇渝楞了楞。世子向來是不關心這些事情的，更是不會在意侯爺的動向。

雖是不知蘇錦心為何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，既是世子問了，管家蘇渝便老實的回答到：“眼下，侯爺正帶著大軍朝著京城而去。”

聞言，蘇錦心點點頭。

在他們所在的西南與京城之間，就算是按照最短的距離來說，至少也要經過十幾座城池吧。

作為一個反叛軍，想要通過那些原本屬於皇城的皇城，要用什麽樣的方法，就算是還在學堂中學習的稚童，也能夠明白。

那麽通過哪些所有的城池的時候，他們又要從多少血肉之軀上面踏過去呢？

看著蘇錦心臉上的悲憫神色，管家蘇渝頓時明白了蘇錦心心中在想著什麽。

只是，他卻不能說出什麽來寬慰蘇錦心。沒有經歷過太多人間世事的人，都是懷著一顆悲憫天下世人的心的。但是若是想要坐上那世上最高的位置，便要經受常人所難以忍受的苦難，狠下心來，去踐踏那些無辜的生命。

雖是那些無辜之人不該為一個人的夢想所買單，但是一旦踏上那條路，又有誰能夠真的雙手幹凈，不沾一滴血液的邊坐上那最尊貴的位置呢？

“聽說，侯爺在經過那些城郭之時，都是言明了，吩咐了自己手下的軍官不可隨意騷擾城郭中的鄉民的，相信侯爺他……”

“蘇管家，你不必多說。”蘇錦心看著管家蘇渝說道：“我自是明白的。”雖是因為身體原因，他對於許多世事的了解都不夠充分。但是他也不是不知道，眼下管家蘇渝口中所言之語，不過就是在安慰自己罷了。

便是那蘇克雍真的如此做了，又能如何？不過也便只減少了幾個人的傷亡而已。那些無辜而亡的人，還是數不勝數。

“我只恨，為何那樣的人，會是我的生父，”蘇錦心躺在床榻之上，小聲的說著：“還有著這樣一幅身子，我更情願，自己從未被生下來過。”

管家蘇渝聽著蘇錦心的這話，頓時皺起了眉頭。他在侯府這多年，又是侯爺最得力的手下，自是知道侯爺之所以會做出反叛舉動的原由的。

“世子不要這麽說，”管家蘇渝對著蘇錦心說道：“不管如何，侯爺這些年將世子養育大，又千方百計的想要治愈世子身上的先天不足之癥，不管怎麽說，於世子都是有養育之恩的。”

“我寧可不要他這養育之恩。”蘇錦心忽然在床榻之上低聲吼叫了出來，說道：“也好過像現在這般，茍延殘喘的活在這世上！”

“世子！”聽著蘇錦心的話，管家蘇渝的眉頭皺的更加的緊了。雖是自己是管家身份，但是不管怎麽說，自己都是蘇錦心的長輩。雖是自己是沒有資格來教訓，或者說是對著蘇錦心說些什麽的，但是蘇錦心眼下對於蘇克雍，還有他自己的言語，卻讓蘇渝難以繼續聽下去。

“世子，蘇管家，姜糖水好了。”這時，一位侍女從門外走進，將自己手中端著的一碗姜糖水放到了五中的桌子上。

“知道了，你便離開吧。”管家蘇渝低聲對著侍女說道，隨即便將那碗姜湯送到了蘇錦心的手心上，說道：“世子還是先將姜湯喝下吧，不要感染了風寒。”

蘇錦心卻未將姜糖水接下，只是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指，說道：“我這兄妹亂倫之子，便是從這世上消失掉，也未有不可。”

管家蘇渝聞言，眉頭頓時皺的更加的緊了。只將自己手中的姜糖水放在了桌上之後，便桌頭離去了。

蘇錦心聽到管家蘇渝離開的聲音，眉頭低沈了下，卻還是沒有轉頭將管家叫住。

他知道，今天是自己所言之語太過了。然而一想起那些城郭之中，無辜死去的那許多民眾，蘇錦心便難以保持自己原本該有的理智。

為什麽死去的不是自己，而是那些無辜民眾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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